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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事敗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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歪在紫蘇身上。幾個眼尖的貴女見她似乎不舒服,忙退開了些,關切問道:“郡主是怎麽了?可要傳喚女醫官來?”

秦婉也不逞強,點頭稱是,又有人去外面傳醫官來。貴女們不便打擾秦婉,紛紛問宋夷光:“郡主猜的是誰?”

“彈琴是衛珩,吹簫是溫一楓。”宋夷光笑道,“能入鄭太傅的眼,想來也不差。”

想到衛家落敗之事,眾貴女面面相覷,雖然皇帝並未怪罪拜師之事,但也改變不了眾人或多或少心中對於他的鄙薄。這樣想著,眾人也就竊竊私語起來,但也不敢讓秦婉聽去了。

那小丫鬟很快就回來了,向眾人行了一禮:“回宋姑娘的話,彈琴的是衛家的公子,吹簫的是溫大人。哥兒們正抓鬮,衛家公子和溫大人齊齊輸了,說要合奏一曲。現下哥兒們正開心呢,都在稱讚衛公子和溫大人。”

眾人不免大驚,溫一楓如此並不奇怪,好歹是鄭太傅的高足。但衛珩,衛家落敗已久,他怎可能在琴上有如此造詣?宋夷光則大笑著拉住秦婉的雙臂:“哎喲阿婉,你怎的如此能耐?一猜就中了,你好生厲害呀。”

秦婉臉色很是難看,被她抓著手臂搖了搖,臉色一白,軟軟的倒了下去,嚇得宋夷光聲音都變了:“阿婉——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你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,歡歡撒糖了~

不要大意,溫大人戲份變多是因為是重要角色,但是我們婉婉不會變心噠~

PS:其實柳表哥才是男二,不過跟婉婉沒啥感情交集~麽麽噠

幸歡顏

銀簪

溫一楓笑得如美玉般溫潤, 目光掃過秦婉:“郡主有孝在身, 連宴席也未曾出席, 不知現下從哪裏回來?可是要去姑娘們所在之處?”

“不過是閑來無事, 和外祖母說了些話。”秦婉並不想讓溫一楓知道太多關於自己的事,雖然這位吏部尚書的名聲很好,但秦婉就是對他難除戒心。

溫一楓輕輕點頭:“日頭這樣大,郡主還是少出來一些才是正理。女兒家都愛惜自己容顏,曬黑了就不好了,況且日頭大, 曬多了太陽, 更容易產生疲勞之感。”

秦婉輕輕點頭:“多謝溫大人關懷。”她說完,作勢欲走, 溫一楓則隨她而動,只是始終保持三步開外的距離:“既是如此,不知臣可否有幸, 送郡主一程?”

“溫大人不是有事在身?不必為我耽誤了自己的事。”秦婉很禮貌的說道, 她不傻,自然明白溫一楓是在故意示好,想到前世衛珩吃醋的事, 她本能的想要避開溫一楓。溫一楓卻似乎聽不出她話中之意, 笑道:“今日休沐,又有何要事?不如和佳人相處, 這倒是美事一樁。”又格外有風度的做了個“請”的動作,秦婉蹙了蹙眉, 到底沒說什麽。

而紫蘇和杜若在後,相似一眼,心中同時松了口氣——這位溫大人年輕有為且一表人才,又出身世家,怎麽看都不比衛公子差,若這位當上了郡馬爺,倒還算是不辱沒了郡主。

只是這個念頭還沒想罷,迎面又見一人過來。那人長身玉立,身材頎碩,眉宇間自帶陰郁,唇角緊抿,似乎在想什麽事。一見衛珩,秦婉立時露出笑臉來:“衛公子。”

衛珩早已註意到這頭,見溫一楓高大俊朗,秦婉站在他身邊,倒還真有幾分般配,臉色頓時就更難看了。溫一楓略帶了幾分納罕:“這樣大的日頭,衛師弟莫非有什麽事猜出來了?”

“那溫師哥所為何事?”衛珩淡淡的問道,瞥了他一眼,目光涼颼颼的,“就為了在這裏等著郡主,好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戲碼?”

仿佛沒有聽到他話中不善,溫一楓笑道:“這話才是折煞了我,不過是偶然遇到了郡主罷了,這才起了心思,想送郡主去姑娘們在的地方。”

“溫師哥偶遇人的本事著實不小。”衛珩心中有氣,再次出言嘲諷,“今日已然是第二次偶遇郡主了吧?這樣的本事,不知道能否教給師弟一些?”

“衛師弟又何必說這話呢?”溫一楓朗聲笑道,“師弟偶遇人的本事也不小不是?今日也是第二次偶遇我和郡主的偶遇了。”

兩人你來我往,互嘲的好不開心。秦婉夾在兩人中間,頗有幾分尷尬。溫一楓笑得十分玩味,將兩人細細的看了一遍,笑道:“衛師弟怕是生姜吃多了,大熱天說話也帶著火氣。那臣就先行告退了,下一次再與郡主互訴衷腸。”

他說罷了就走,率先出了垂花門,門外早就等著他貼身的小廝:“溫大人,現下應該如何?”

“急什麽?”溫一楓笑得詭秘而從容,“命人好好盯著他就是,有什麽異動就馬上向我稟告。他既然想玩,我就陪他好好玩玩,這個被老師稱讚像我的小師弟。”

溫一楓一走,衛珩臉色便好看了許多,望著秦婉含笑的小臉,心中仍然憋悶:“你怎的又遇到他了?”

“我怎知道?興許是偶遇吧。”秦婉搖頭,表示自己也不知道。誰想衛珩獰笑起來:“偶遇?你也相信?一次也就罷了,還能有兩次?”頓了頓,對上秦婉微微發紅的小臉,話中酸意大作,“你對於遇上他,很是歡喜?”

“我遇到你才歡喜。”秦婉笑得乖巧,只一句話,就讓衛珩紅了臉:“又胡說。”

“你這人真難伺候。”秦婉軟軟的嗔了他一句,“我說遇上你歡喜,你說我胡說,我若說遇上他才歡喜,你定然又惱。”

被一語道破心中所想,衛珩難免臉紅,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:“我不和你爭執。”又想到方才和秦婉說到議親之事時,他兇了秦婉,心中愧意大作,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來遞給她。

他別著臉不說話,耳根一陣發紅,偷偷瞧著秦婉的神色。秦婉不明所以,接了錦盒在手,打開見是一支做工精美的銀鳳簪,上面鑲著米粒大小的渾圓珍珠,雖然不像是赤金的一樣華貴,但於正在守孝的秦婉而言,是最為適合的首飾了。為紅了臉龐,秦婉將簪子握在手中:“送我的麽?”

“自然。”衛珩偷偷瞧著她的神情,見她似有喜歡之意,潮紅漫上了臉頰,還是嘴硬說,“若是不喜歡……”

前世,衛珩也曾送她一支簪子,只是那是一支赤金嵌寶石鳳頭簪。那時候他也如這般,脹紅著臉,將簪子送到她跟前。“女孩兒多多打扮才好看。”他臉色潮紅,如同一個羞赧的少女,“婉婉若是不喜歡……”

如斯想著,秦婉臉兒滾燙,將銀鳳簪握得更緊:“你又知道我不喜歡了?送了人的東西,再沒有要回去的道理。”說到這裏,她喜滋滋的將銀鳳簪戴在發中。她是個很美的女孩子,戴上了首飾,愈發顯得清麗動人,如不食煙火的謫仙。

衛珩不免看癡了,怔怔的看著她,桃花眼被陽光鍍上了一層蜜色,良久不發一語。他目光膠著,秦婉臉上更紅,心底也甜滋滋的,輕輕問:“好看麽?”

“好看。”衛珩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,重重的點了點頭。自衛家落敗之後,他學會了察言觀色,如何避開對方的鋒芒,也學會了如何讓自己淹沒在人群之中不被人察覺。但是秦婉的存在,卻是讓他感到無措了。不管何時,秦婉都會在他身邊,對他好、支持他,這一切讓衛珩都很是受用。與此同時,他覺得一切和秦婉行止親密的男人都礙眼無比,柳穆清也好,溫一楓也好。

得了他的稱讚,秦婉笑得如同吃了蜜糖的孩子一樣。紫蘇和杜若相視一眼,雙雙無聲嘆息。自家郡主看來真是喜歡衛公子得很,不然以郡主的眼界,就是金水菩提一類的寶石所造的簪子都不一定看得上眼,遑論一支銀鳳簪了。

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,這才各自回了該去的地方。因日頭大,秦婉在太陽下走了一會子,就覺得臉兒滾燙,身子也有些發軟。好容易回到了姑娘們在的地方,貴女們三五成群說這話,宋夷光等人則正在玩投壺,見秦婉回來了,也忙拉她一起玩。

秦婉現下身子發軟,強笑道:“我就不玩了,身子不舒服,且讓我休息一二。”又坐在桌前,紫蘇去端了冰碗來,上面澆了橙黃的蜂蜜,看著讓人胃口大開。或有幾個相熟的貴女端了涼糕來,讓秦婉好生歇息,唯獨宋夷光正在招呼人一起玩投壺。

“這丫頭,連這樣的天氣裏也這樣能鬧騰。”秦婉心中悶得發慌,無奈笑道,“著幾個人去粘蟬吧,吵吵嚷嚷的,聽了更是煩心。”

自有人聽了吩咐去了,秦婉吃了半碗冰碗,還是覺得心中不舒服,遠處卻悠悠的飄來了琴聲。正鬧哄哄一起投壺的貴女們紛紛停了活動,紛紛立在窗前,似乎在找發聲的地方。宋夷光踮著腳看著,忽又拍手笑道:“想是公子哥兒那頭傳過來的。”

因上午是要在主人跟前露臉,倒也沒有太過講究,但下午就是男女孩兒之間各玩各的了。但彼此之間,又隔得不遠,從窗外望出去,隱隱還能看到小子們待的地方。其中便有貴女笑道:“這琴聲抑揚頓挫,雄偉時如巍巍山高,柔和時如潺潺水流,在琴上的造詣極高,我猜是溫大人。”

她一面說,一面紅了臉。京中不乏有貴女傾慕溫一楓,一聽這話,皆是面露向往之色,紛紛附和道:“我瞧著也是溫大人,不是瞧不上咱們京中的男孩兒,只是能如溫大人一般文武雙全的,想必也沒有多少人了。”“咱們京中男子中的酒囊飯袋倒也不少,即便是有為的,也不如溫大人不到弱冠之齡就當了狀元,更不及溫大人談吐風雅,行止有禮。”

宋夷光不以為意,坐在秦婉身邊,說:“溫大人溫大人,這些人呀,好似溫一楓是她們再生父母一樣。他有這樣好麽?我瞧著還不如柳木頭呢。”

“這話你同我說什麽?”想到今日柳穆清似乎對宋夷光有諸多不同,秦婉笑彎了眼睛,“你去和我表哥說呀。”

“誰跟他說,我今日可惱了他。”想到今日柳穆清居然對她黑了臉,宋夷光撅著小嘴,一副氣惱的樣子。惹得秦婉發笑不止,宋夷□□紅了臉,拉住她說:“你也覺得這是溫一楓彈得?”

“我覺得,是衛珩。”秦婉含笑,尚未說完,又是一陣簫聲,如怨如慕,和琴聲合在一起,顯得相得益彰。聽了這簫聲,秦婉笑道:“這怕才是溫大人的。”

宋夷光笑著拍手:“大夥兒來猜猜,這一琴一簫都是誰,我出個彩頭如何?”她一面說一面取了腰間的一枚玉佩,“這是太後娘娘賞我的,誰若是兩個都猜中了,我就將這個送給她。”

不過也是博個笑,眾人紛紛說著心中的想法。或是猜溫一楓和柳穆清的,或是猜溫一楓和別的人,但溫一楓是定然在其中的。宋夷光朗聲笑著,喚了個柳家的丫鬟來:“你去官客那頭瞧瞧,彈琴吹簫的分別是誰,回來了告訴我。”

那小丫鬟自然去了,眾貴女又紛紛圍在了秦婉身邊,秦婉身子本就不舒服,被人圍著,臉色便更是難看了,斜斜的歪在紫蘇身上。幾個眼尖的貴女見她似乎不舒服,忙退開了些,關切問道:“郡主是怎麽了?可要傳喚女醫官來?”

秦婉也不逞強,點頭稱是,又有人去外面傳醫官來。貴女們不便打擾秦婉,紛紛問宋夷光:“郡主猜的是誰?”

“彈琴是衛珩,吹簫是溫一楓。”宋夷光笑道,“能入鄭太傅的眼,想來也不差。”

想到衛家落敗之事,眾貴女面面相覷,雖然皇帝並未怪罪拜師之事,但也改變不了眾人或多或少心中對於他的鄙薄。這樣想著,眾人也就竊竊私語起來,但也不敢讓秦婉聽去了。

那小丫鬟很快就回來了,向眾人行了一禮:“回宋姑娘的話,彈琴的是衛家的公子,吹簫的是溫大人。哥兒們正抓鬮,衛家公子和溫大人齊齊輸了,說要合奏一曲。現下哥兒們正開心呢,都在稱讚衛公子和溫大人。”

眾人不免大驚,溫一楓如此並不奇怪,好歹是鄭太傅的高足。但衛珩,衛家落敗已久,他怎可能在琴上有如此造詣?宋夷光則大笑著拉住秦婉的雙臂:“哎喲阿婉,你怎的如此能耐?一猜就中了,你好生厲害呀。”

秦婉臉色很是難看,被她抓著手臂搖了搖,臉色一白,軟軟的倒了下去,嚇得宋夷光聲音都變了:“阿婉——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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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 中暑

今日是柳老太太的大壽, 本是高高興興的日子, 但秦婉忽然失去了意識, 軟軟的倒在紫蘇身上, 將一眾貴女嚇白了臉。這位可是天潢貴胄,一旦出了什麽岔子,這一屋子人誰也摘不幹凈。故此幾個年長的姑娘們忙指揮粗使婆子將秦婉擡了下去,又命人去知會雍王和柳家人。

一聽女兒昏過去了,雍王又急又氣,想到今日朱婆子的一番汙蔑, 認定婉兒是因此動氣傷了身子, 這才昏過去的。故此,氣紅了眼的雍王立時命令道:“去將朱婆子拉出二門杖斃了!”

柳老太太本就惱著孟嵐主仆的行徑, 現下又見外孫女兒昏了過去,對雍王的意思表示了莫大的支持,朱婆子剛挨了打, 又被灌了啞藥, 回到孟嵐的院子,主仆倆正哭呢,又有一眾人沖進門將朱婆子架起來, 慌得孟嵐忙叫道:“這是做什麽?明兒個要發賣, 今日還要鬧什麽?”

“孟姑娘,這是雍王爺的意思, 還請孟姑娘不要多管了。”為首的佩蘭語調很冷,加之背對著陽光站立, 周身鍍上了一層金邊,顯得臉色愈發黯淡,“孟姑娘好自為之才是,如今若非看在姑娘是王妃娘娘的表妹,只怕王爺連姑娘也要一並發落了。”

孟嵐聞訊大驚,今日雍王分明沒有發表過自己的意思,何以現下又要命人來帶朱婆子走,她忙上前,咬牙服軟道:“佩蘭姑娘,同我說說,這到底是怎麽了?再怎麽惱,也要有個緣故,總不能讓朱嬤嬤不知是何故就被發落吧?”

佩蘭不動聲色的拂開孟嵐的手,聲音清脆悅耳:“回姑娘的話,郡主現下昏過去了,怕是給朱嬤嬤氣得,王爺現下發了狠,讓我們將朱嬤嬤帶出二門杖斃。”見孟嵐面無人色,她又說,“姑娘好自為之,是朱嬤嬤自己的意思也好,還是別人主使的也好,敢大著膽子編排郡主的不是,郡主心善不忍聲張,但若是天威降臨,休說朱嬤嬤,就是姑娘也難逃一死!”

孟嵐渾身一顫,臉色也白了,忙不疊和朱婆子撇清關系:“我是真的不知情,我和婉兒交好一場,如何肯這樣害她?”

佩蘭哼了哼,原本孟嵐來投奔柳家,吃穿用度,一例比照柳府的姑娘們,加之老太太憐惜她沒了爹娘,更是養在自己膝下。孟嵐往日倒還是個懂事的姑娘,誰成想自打王妃娘娘沒了之後,她就跟見到了曙光一樣躁動了起來。佩蘭可不相信今日的事跟孟嵐沒關系,所以雍王下令杖斃朱婆子,她是樂見其成的。所以,對於孟嵐的一番言辭,她根本就不信:“姑娘不必同我說,王爺信不信才是最要緊的。姑娘還是聽老太太的,不要再生出什麽事端來。”

孟嵐不得不點頭,看著朱婆子給這些人架出去,心如刀絞。朱婆子是她的奶娘,現下也要被處死,讓她如何甘心?想到說秦婉昏過去的事,她就愈發恨了,認定是秦婉這小賤丫頭故意為之,就是要朱婆子給雍王發落。

長長的指甲都快沒入肉裏,孟嵐咬緊了牙,下定決心定要讓秦婉知道自己的厲害。

而今日人本就聚集,不少人見了朱婆子給拉出二門,皆是面面相覷。方才那啐了朱婆子和孟嵐兩人的直腸子命婦本就唾棄孟嵐的行徑,當下說:“只因孟姑娘好規矩,養了個編排郡主是非的奴才,不怪王爺生氣要打殺她。郡主才多大的年歲,雍王妃去了之後,一直是她掌理王府之事,咱們之中誰不肯稱道一二,偏生有些人不開眼。”

雖沒有明說,但眾誥命心中已然自有計較,小姑娘沒了娘本就夠可憐了,還有人要說她的是非,在場諸人又有幾個沒有女兒,想到若是自己撒手去了,女兒還要給人說是非,皆是十分理解雍王的行止,心中對孟嵐十分的唾棄。本有些人想要為自家小子說親的心,也都熄了下來——能教出如此行止的奴才來,主子又是什麽好的?

貴婦這頭自有計較,但方才貴女那邊不知出了什麽事,姑娘們魚貫而出,讓這頭的公子們愈發納罕,派人去打探是出了什麽事。衛珩隱隱覺得秦婉出事了,心中慌亂,琴聲就愈發高昂,連溫一楓與他合奏都有些力不從心了。一曲完畢,溫一楓額上已然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:“衛師弟琴技如此高超,讓為兄的佩服萬分。”

“溫師哥過譽了。”衛珩淡淡的應了一聲,眼底蒙上了一層擔憂,目光有意無意的看著貴女的那一頭,他心裏總有些不好的感覺。

公子之中雖然不乏有看不起衛家門第之人,但也有不少身為欣賞衛珩的,為首的一人便是驃騎大將軍之子夏竟成:“我先前倒還不服,何以你能被鄭太傅收入門下。如今我是服氣啦,鄭太傅門下,個個都是極好的人。”

衛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,拱手道:“多謝夏公子。”這樣多年來,這是他第一次被曾經看不起他的人稱讚,頓時揚眉吐氣。正值此時,自有人從外回來,向眾人一打千:“小的方才去看過了,姑娘們說,是、是和寧郡主忽然昏過去了。”

衛珩神色一凝,抿緊了唇,為何會如此?秦婉方才還好好的,現下怎的忽然昏過去了?想到這裏,衛珩眉宇間陰鷙非常,趁眾人都在爭議之時,悄悄出了屋子。

這舉動自然落在了溫一楓眼裏,他轉頭,對身邊的小廝低聲道:“跟上去。”小廝稱是不提。

“珩哥哥不能進去的。”秦媛仰著腦袋,圓乎乎的小臉上滿是堅定,“父王說了,不能打擾姐姐,姐姐需要好好休息。”

因為太擔心秦婉,衛珩便徑直來了秦婉的院子。但是還沒進院子呢,兩個小門神就橫了出來,秦媛掐著腰,仰著臉兒看他,很是堅定的說這話。衛珩哭笑不得,蹲下身子和兩人平視:“珩哥哥不是去打擾姐姐,珩哥哥只是……太擔心姐姐了。”

“可是父王說了,誰都不許進去。”秦媛用力的點點頭,見孿生兄弟沒有附和自己,轉頭見他拿著馬蹄糕吃得香甜,頓時張牙舞爪的撲上去,扔了他的馬蹄糕:“你就知道吃!姐姐一直醒不了,你還吃!”

秦羽很懵的被打落了馬蹄糕,轉頭就和秦媛吵了起來,兩人哇啦啦的叫著,衛珩愈發哭笑不得,一手一個拉住他們。秦媛眼淚都出來了,小淚包一樣撲進衛珩懷裏:“珩哥哥,阿羽是個大笨蛋!”

她和秦婉長得很像,抱在懷裏就像是小了幾號的秦婉,衛珩不覺臉上發紅,秦羽不甘示弱也撲到他懷裏,一面撲一面哭:“珩哥哥,媛媛才是壞人,阿羽的馬蹄糕都給她扔了。”

衛珩幾時哄過這樣小的孩子,頓時覺得手足無措。秦媛推了秦羽一把:“你走開,媛媛要珩哥哥舉高高。”

秦羽如何肯依,鼓著腮幫子想了想,馬上就把父王的囑咐拋之腦後了:“阿羽也要,珩哥哥舉高高,阿羽就讓珩哥哥進去看姐姐。”

衛珩不免大喜,將兩人輪番舉了幾次,秦媛也飛快的改了口,兩人蹦蹦跳跳的領著衛珩進了屋。屋子被一道簾子隔成了兩間,紫蘇正在外端了藥,見兩個小主子竟然從外面回來不說,還領著衛珩進來了,當即蹙了蹙眉:“世子和二姑娘怎的在外面?”杜若忙從裏面出來,給兩個小的擦汗,又端了冰碗來給兩人吃。

“衛公子請回吧,郡主還沒有醒來呢。”紫蘇哪裏不知衛珩是來看秦婉的,想到今日王爺去向柳老太太回話前,千叮嚀萬囑咐說不要讓人來打擾郡主,連宋姑娘來都被請回去了,自然,不能為衛珩開了通道。更何況,紫蘇和杜若都覺得,溫一楓那樣的,才是郡主的良配。

衛珩眉宇間陰郁不散,一雙眸子仿佛鍍上了一層蜜色:“好端端的,她怎會忽然昏倒?”衛珩很不明白,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答案。

“日頭太大了,郡主有些中暑。”紫蘇嘆道,“方才女醫官來看過了,開了些藥。”她低頭看著手上端著的琥珀色藥汁,“衛公子還是回去吧,一會子郡主醒了,自會知會公子的。”

“我想進去瞧瞧她。”衛珩淡淡說道,但話中滿是不容回絕。紫蘇略白了臉,她沒想到衛珩竟然會說想進去看秦婉:“衛公子不要為難我們。”

“你二人伺候在郡主身邊多年,我也不願為難你們。”衛珩緩和了語氣,“但我還是要去看看她。”紫蘇咬著下唇,並不說話,他頓了頓,抿緊了唇:“我想她醒來,也想第一個看見我。”

紫蘇和杜若面面相覷,皆是不說話,將藥碗送進去後,這才出來:“婢子等就在外面,若有何吩咐,衛公子知會一聲就是了。”

他這才松了口氣,他本就是在賭,就憑今日聽到秦婉夢中叫他的名字,以此為籌碼。他相信秦婉心裏有他,作為貼身伺候的人,紫蘇和杜若不可能不明白,所以他在賭,賭秦婉心裏的確有他,更是賭紫蘇和杜若全心侍奉秦婉。

索性,他賭贏了。

打了簾子進到內室,屋中放著幾個碩大的冰盆,涼意十足,臨窗擺著一張黃花梨卷芯紋藤心羅漢床,離羅漢床幾步開外,又是一架金漆點翠圍屏,隱隱能見後面的拔步床。

衛珩沈吟片刻,繞過屏風,又自行搬了矮金裹腳杌子坐在床邊。床上的秦婉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,除了臉兒蒼白沒有血色,一切都如常一般。她呼吸沈沈,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,她肌膚細膩,甚至連毛孔都看不出來。加之離得近,她身上的馨香味竄入鼻中,讓衛珩愈發的意亂神迷。伸手輕撫她的小臉,如凝脂般細膩的觸感,衛珩愛不釋手,秦婉卻嚶嚀一聲,嚇得衛珩趕緊收回手,臉上頓時燒了起來。

這趁女孩兒昏睡不醒跑來摸別人小臉的行徑,和登徒子有什麽不一樣?

衛珩越想越羞愧,恨不能鉆進地縫去才好,秦婉卻悠悠醒轉,還有些恍惚,軟軟的撒嬌說: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,秦婉笑得有些迷離,“你總是這樣壞,下次再瞞著我,我就再不理你了。”

她嬌聲撒嬌,讓衛珩心中起了異樣的感覺,見她對自己笑得嫵媚多情,渾身都熱了起來:“不會瞞著你了,往後我什麽都告訴你好不好?”

“你不告訴我也不打緊,我總會知道的。”秦婉笑道,腦子昏沈沈的難受,向他伸出了小手,“真好,我正想你,你就回來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大力撒糖不要停哈哈哈哈哈

咱們還是要撒糖的~

關於溫大人的戲份吧,能少盡量會少噠,不過他是個很重要的角色你們懂得麽麽噠

至於夷光和柳表哥,他倆還要相愛相殺一段時間,畢竟夷光妹妹是個很遲鈍的女孩紙~

幸歡顏

29 衷腸

秦婉說話語調軟軟的, 含著幾分撒嬌的意味, 讓衛珩渾身都燥熱起來。她小手涼涼的, 順勢撫上他的臉:“你又臉紅了, 大男人總臉紅做什麽?”

她怕是剛醒,有些糊塗了。衛珩自覺不該如此趁人之危,輕聲道:“郡主……”她眼神迷蒙而繾綣,衛珩搭上她的小手,輕輕握緊了些,“郡主糊塗了, 好生休息吧。”

“衛珩, 我沒有糊塗。”她軟軟的撒嬌,“我不喜歡你叫我郡主。”

往日每一次相見, 秦婉都是含著知禮的笑容,叫他“衛公子”,這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。衛珩心裏暖洋洋的, 一股暖流在蔓延。有無數人叫過他的名字, 但誰也沒有秦婉叫得好聽,不覺手上力道加重,秦婉哼了一聲:“好疼……”

“弄疼你了?”衛珩忙放手, 見雪白的小手上都給自己捏出了清晰可見的指痕, 頓感愧疚,將秦婉的小手放入薄被之中, 柔聲道,“好好休息吧, 婉婉。”

他脹紅了臉,一邊覺得自己唐突了秦婉,一邊又渴望她再次給自己回應,如此天人交戰了一會子,再沒有聽到回音,秦婉已然沈沈的睡了過去。她呼吸愈發深沈,似乎累了很久了。望著她有了幾分血色的小臉,衛珩眼底一暖,旋即親了親她的額頭,柔聲道:“婉婉,我心悅你。”

秦婉像是能夠聽到一樣,輕輕的“嗯”了一聲。幾許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,他斜坐著,陽光在他眼底染上了暖意,溫柔的望著床上熟睡的少女,再不見眉宇間的陰郁。

若是往後的每一日,都有秦婉陪在身邊,那有多好。

原以為秦婉會睡上很久,但不過一刻鐘,她就再次醒了過來,迷迷糊糊的睜開眼,清亮的雙眸對上坐在床邊的衛珩,她起先一怔,旋即紅了臉,將臉兒埋在了薄被之下:“你怎的在這裏?”她方才做了一個夢,夢見回到了前世她最後一次送衛珩出征之後,睜開眼,就看到衛珩回來了。他就像以前一樣,坐在床邊,含笑望著她,對她說:“婉婉,我心悅你。”

只有她自己才知道,前世死前,她有多想再見衛珩一面。

見她將臉兒用薄被遮去了大半,眼裏全是忸怩和羞赧,衛珩忽又覺得有些可惜,方才秦婉依依喚他“衛珩”,他現在還想聽她再叫他衛珩。不過,一向內斂慣了的人,自然不會將這樣的情緒表現出來:“郡主還要再睡麽?”

秦婉搖頭,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樣望著他,輕輕說:“出去。”衛珩沒聽清:“什麽?”

“讓你出去。”秦婉臉上火辣辣的,她不知自己今日是怎麽了,方才被宋夷光搖了兩下便失去了意識,現下一醒來,又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。衛珩靜默片刻,起身道:“好。”

他起身便要打了簾子出去,秦婉忙叫住他:“你做什麽去呀?”

“你不願見我,我自然該出去。”衛珩轉頭,眉宇間再次帶上了陰郁,“你不願見我也是應當的,自有待你更溫柔的人來瞧你。”

他話中影射的人自然是溫一楓,秦婉如何不知,露出自己的臉兒來:“誰不願見你了?讓你到屏風外面去,我更衣後再跟你說說話。”衛珩不動,耳根卻漸漸紅了,秦婉又似自言自語:“讓你等著就惱我,還要說混賬話來嗆我,從未見過這樣酸的男人。”

衛珩略帶了些哀怨轉頭看她,一語不發的坐在了臨窗的黃花梨卷芯紋藤心羅漢床上,秦婉喚了紫蘇等人來給自己更衣。衛珩坐在外面,聽著屏風後窸窣的聲音,腦子裏全是方才秦婉嗔他的話,那樣熟稔,仿佛兩人早已是至親之人一般,如此想著,他露出幾分笑容來,滿心期待著秦婉出來。

不多時,屏風後面聲音就停了,衛珩愈發正襟危坐。她換了一件素色的綢緞衣裳,長發松松挽了個髻,發中唯一的首飾就是衛珩送她的那只銀鳳簪,方才慘無人色的小臉兒現下紅潤了不少,她走得很慢,見衛珩膠著在自己身上的視線,紅著臉撅嘴,乖巧的模樣那樣惹人憐愛。

慢吞吞的坐在了小幾的另一側,杜若換了熱騰騰的藥汁來:“郡主今日中暑,還是多吃些消暑的,這藿香水是再好不過的了。”說罷,一勺勺餵了秦婉服下,又捧了蜜餞來。吃過了蜜餞,秦婉揮手令兩人在外等候,自己取了個靠背墊在腰後,這才坐好:“你今日彈琴,我聽到了,貴女們都說是溫一楓彈奏的,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
前世她是聽過衛珩彈琴的,他不是迂腐的文人墨客,是以指尖流淌出來的音色大多是雄渾如山之高,但偶爾,兩人合奏,他的琴聲又會變得嫵媚起來。聽多了,他的風骨自然就能聽出來了。

衛珩自然很是受用,不動聲色的問道:“我好,還是他好?”

“各有各的好處,何況一人是琴,一人是簫,不可相提並論。”秦婉含笑說道,自今日明白了衛珩吃醋的勁兒並不比女人少之後,她也就愈發的覺得,自己和衛珩的關系又進了不少,“只是就私心而言,自然你更勝一籌。”

衛珩這才臉色稍霽,覆細細端詳秦婉,見她似是憔悴了些,沈吟片刻:“今日我不知是甚緣故,但你忽然昏過去,雍王爺便下令杖斃了柳府上的婆子,我雖不識得是誰,但我想,與我今日午時同你賭氣之事撇不開關系吧?”今日中午,他聽了朱婆子的話,竟對秦婉發起脾氣來,想到這些,他就追悔莫及。秦婉是他的珍寶,他竟然對秦婉發了火,這一點讓衛珩心中又急又恨,“今日是我不好,不該兇你。”

“我不記得了。”秦婉微笑,迎上他不解的目光,她笑,“往後我只會記得你的好,不會記得你不好。”

衛珩心中一暖,旋即頷首:“我也會努力不再做讓你覺得不好的事。”想到她今日軟乎乎的喚他名字,衛珩渾身都繃緊了,想將她抱在懷裏,喚她“婉婉”。

將耳邊碎發掖在耳後,秦婉想了想,還是選擇將部分事實告訴他:“今日在你跟前說,我和表哥情誼深厚,要議親這話的婆子是我表姨孟嵐身邊的朱婆子,以你的頭腦,想必是知道她什麽意思的——未必不是要你我離心。”

因拜師之事,世人皆知衛珩和秦婉頗有幾分情誼,雖不知是何緣故,但秦婉肯紆尊降貴親自帶著衛珩去拜師這點,就夠讓人明白了。而皇帝又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反應,是以眾說紛紜,有說秦婉行事是皇帝授意的,又有說雍王早年受過衛家恩惠,這才引得秦婉助衛珩行事,更有些人,認定秦婉是看上衛珩了,但這話不敢說,一旦給皇帝知道了,只怕沒有一個能討得了好的。

而衛珩自是清楚其中的緣故的,略紅了臉:“是我昏了頭……”

“與你無幹。”秦婉說到這裏,低聲問道,“你且想,朱婆子是我表姨的人,她這樣害我,不是孟嵐授意麽?倘若聽到的不是你而是別人,我的名聲,怕就徹底毀了。你不知道,在我母妃二七之日,柳家人前來吊唁,孟嵐似乎對我父王動了心思,我母妃才歿了,我如何能忍?”話到此處,她聲音愈發低了,讓衛珩自行去想象。

柳姨新喪,雍王有一年的杖期,一年之內,莫說不能娶親,就是孩子也不能有的。而孟嵐這種時候動了心思,還不夠明顯麽?儼然是想從姨媽變成後媽。秦婉作為長女,怎可能讓這事變成事實,自然是加以阻攔,只怕就是如此,觸動了孟嵐的利益,這才讓孟嵐打定主意,壞了秦婉的名節,即便壞不了,也能讓自己和她離心。

咬緊了牙,衛珩握眉頭蹙緊:“她未免用心太過歹毒了些。”又紅了臉,低聲道,“郡主不要害怕,往後……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,我會護著你。”

秦婉臉兒一紅,輕輕的點頭。前世她二十二歲才嫁給衛珩,新婚不久,又對他戒心難除,是以從來不會將心中的事告訴他。回門那日,一貫仗著孟嵐在雍王府作威作福慣了的朱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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